无论之前李夷吾的名声有何争议。

    至少在眼下,他的所作所为确实无愧于大儒之名。

    罗英看着虽然衣衫褴褛,但却可见儒气的李夷吾,她惊讶道:“我先前倒是看出了这位老先生的衣衫像是儒衫,以为是个读书人,却没想到会是位大儒,子规书院……子规书院我记得是玄雍国首屈一指的书院了吧?子规书院的大先生,为何会沦落至此?就算是玄雍国在对大焱下毒手,有必要如此作践一位大儒吗?”

    罗英想不通是必然的。

    毕竟她可不知道,李夷吾送出那一封信后,成全的是自身良心,对得起黎民百姓,给大焱王朝做了个提醒,但却势必会与玄雍天子割席,成其肉中刺,眼中钉。

    送信败露后,哪天传出消息,玄雍天子当众处决了李夷吾以儆效尤也不算意外。

    而如今以李夷吾为病源,让其在南云郡掀起大灾。

    足以见得那位玄雍天子有够心狠,显然是觉得杀头处决一死百了,不足以平恨,要让李夷吾的良心在身死之前就四分五裂——你不是心怀苍生的大儒吗?为了苍生背弃了玄雍,那就让你成为祸害苍生的病害根源,看你的良心如何自处?

    显而易见。

    玄雍天子的狠心成功了。

    李夷吾方才的抗拒后退之余,流淌出来的便是良心不安的挣扎。

    无意害苍生。

    却到底是为苍生带来了一场病祸。

    良心如何能安?

    只是李夷吾的良心刑罚和吕盼的道心不稳一样,不是三言两语可解。

    只有先解了南云郡的这场大灾。

    他们的心病才可医。

    故而徐年没有啰嗦,而是看向了李夷吾的身后,那是一个人。

    一个满身是血,已经死掉的人。

    死到如今都尚未瞑目。

    睁大着眼睛朝上看去,就仿佛想要看穿房顶,看这苍天究竟是什么模样儿。

    罗英略有些惊讶之色,愕然道:“这人是……是截云城的县令吴子贵!怪病在截云城爆发之前,他没能出城,我以为他死了,染病而死,但看现在这样,吴县令他是在染病之前就已经身死了?”

    吴子贵的致命伤在咽喉。

    划开了一道大口子,鲜血喷涌而出,染了自己满身。

    这确实不像是染了怪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