榻上之人只身着一层薄薄的白色里衣,微卷的长发还未干,顺着发尾的水珠没入领口。 钟虞喉咙急促滚动了两下,硬生生偏开头去看银丝炭炉。 他仿佛才发现,这屋内摆设之奢侈。 天字号是人字号房间的三倍大,一山川河流的屏风横在屋内。 地方大的一侧有一张床、一张圆桌和一张书桌。床是紫檀木,其上刻着花草之纹,绣枕金线缝制,床面铺着竹青色团丝锦被,两边挂着青色帐幔。 还有,桌上绘着新竹的白玉茶盏,银丝香炉,上好的笔墨纸砚,墙上甚至挂着几幅价值不菲的字画。 而这一边是漆木狐裘暖榻,衬得上面的人越发白皙,钟虞不敢多看。 榻边是银丝炭炉,还有这大桶,这么深—— 呃——钟虞摸了下鼻子,从浴桶里跳出来,衣服都湿透了,地上很快积聚起一滩水。 “抱歉,柳公子,我不是有意的,弄脏了你的水。” 闻人仄眸中闪过一抹晦暗。 钟虞这么快回过神,是他没想到的,这人不是喜欢男子吗?这人宁愿去清风楼都不愿多看自己一眼? 心里冒起一股无名之火,闻人仄只当是因为对方的轻蔑无视。 闻人仄示意柳星柳月退下,两人把门关好后就像两樽门神一样站在两侧。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,还有头顶的洞中繁星。 钟虞脸有些热,刚想告辞就听见闻人仄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,“我刚刚泡过,所以弄脏了也没关系。” “咳咳!”钟虞脸涨得通红,他强行止住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,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,“哦,哦。” 余光看见一抹细腻的洁白,紧接着就被抬起下巴。 他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,眼神直接呆滞了。 闻人仄打量着他迷离的眼神,心里舒服了些,他转身坐回榻上。 初春房顶特意开个洞,还是冷了点儿。 闻人仄轻轻抖了下,不动声色地拿过旁边的毯子围上。 看着还呆立在那里的人,闻人仄微微挑眉,“钟兄?” 钟虞眼神复杂地看向转变有些突兀的闻人仄,这人……好像在勾引他。 而他也确实很没出息,明知有诈,却控制不住地要往陷阱里钻。 原本想试探的话吞回了肚子里,钟虞欲要离开,“夜深了,我先回——”话未说完,他便注意到闻人仄微微湿润的长发还有他身上的毯子,围得像个瑟瑟发抖的小狐狸。 钟虞差点被这个画面给逗笑,他都在乱想些什么,这人可没发抖,也不无害。 他凑近一些,征求意见,“看你发丝还湿着,我帮你弄干?” 闻人仄看着他的眼睛,清澈又诚挚,拒绝的话打了个弯,他眉眼浅笑着,“嗯,多谢阿虞。” 这声阿虞仿佛过电一样,钟虞忍着心尖的酥麻一本正经地执起一缕长发,尽心尽力地烘干。他偶尔蹙一下眉,有些苦恼,晓风还是不笑得好,最好再戴上斗笠。 而闻人仄感受着发梢的热气,惬意地眯起了眼睛,身体也不自觉地往钟虞那边靠。 他看着屏风后袅袅升起的白色烟雾,思绪飘荡。 要想尽快接近这个人,寻常的手段怕是不好用。 钟虞既然喜欢男子,他倒是不介意利用一下这副累赘的皮囊。 各取所需,皆大欢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