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!”刘成使劲点头,边上的女学徒眼底流露出一丝羡慕,但并不嫉妒。刘成是褚归推荐来的,跟褚归是自己人,褚归対他好是应该的。

    褚归的区别対待不是他重男轻女抑或偏心刘成,而是女学徒选的路和刘成不同,曾所长同他讲过,女学徒偏向西医,褚归的资料自然于她无用。

    其余的资料褚归放到了曾所长的办公室,贺岱岳背上药材,两人堪堪在天黑时回了家。

    潘中菊在屋檐下跟吴大娘闲聊,不知说到了什么,吴大娘骂了声黑心肝的。

    “回来了。”潘中菊忙不迭上厨房端菜,贺岱岳让她别等,她煮好饭单独盛了一碗吃过了。

    许是聊到了精彩处,吴大娘没舍得走,贺岱岳他们在堂屋吃饭,她继续跟潘中菊接着往下聊:“她那么做大队上都不管吗?”

    “人家的家事,哪管得了,外人又没证据。”潘中菊面露不忍之色,“我以前真以为她们是病死的,可怜的小姑娘托生到他们家,造孽哦。”

    “丧德事做尽了,总要遭天打雷劈。”吴大娘愤愤,“这事你们前进大队晓得的人多不?”

    死与小姑娘两个关键词吸引了褚归的注意力,他偏了偏头,贺岱岳见状停了筷子:“妈,你们在说什么啊?”

    屋檐下的两人同时扭过身,从背対堂屋转成侧対堂屋:“我们在讲杨五妹相看那家人。”

    从潘中菊的讲述与吴大娘的补充中,褚归得知了来龙去脉。

    杨五妹昨日的相看因迟到黄了,媒人给双方约了今天,上午母女二人收拾齐整准时到了邮局门口。据杨二奶奶事后在村里大嘴巴的宣扬,小伙子一看到杨五妹眼睛都直了,対杨五妹喜欢得不得了。小伙子有个县城的表舅,待小伙子像待亲儿子,还说要托关系给小伙子安排工作,等杨五妹嫁过去,就是工人的媳妇了。

    男方是前进大队的,潘中菊嫁到困山村二十几年,本不怎么了解,恰逢傍晚潘大舅来看望妹妹,潘中菊向他仔细打听了一番。

    月初收到潘中菊眼睛复明的消息,潘舅舅他们高兴极了,不过手上接了个急活,一直没空,下午交了货,他立马包袱款款地来了。

    潘大舅走的小路,所以贺岱岳没遇上他。

    事情的轨迹虽然在贺岱岳的影响下转了个弯,但最终似乎仍回归了原始的轨迹,杨五妹仍然同她上辈子嫁的那个人相看了,不出意外的话会与上辈子一样,在收完晚稻的十一月结婚。

    潘中菊不了解那家人,潘大舅可熟悉得很,听潘中菊说困山村有姑娘跟他家相看,连连摇头说不成,那家人嫁不得。

    “那家人的名声在前进大队早臭了。”潘中菊模仿潘大舅的语气,“他们特别重男轻女,不把女娃娃当人,生了女儿要么弄死要么卖了。”

    怀孕大肚子是瞒不住的,夭折一两个孩子没人怀疑,但年复一年的,不対劲的地方出来了,他家长成的全是男丁。世上的确有人胎胎生男娃,关键是数量対不上,其中必然有什么蹊跷。

    慢慢的村里起了传言,说夭折的女婴是被故意溺死的。此事惊动了队上,许是怕闹大无法收场,那家人后来克制了些,孙辈里陆续有了几个小姑娘。

    不过那几个小姑娘的日子也不好过,打骂是家常便饭,吃不饱穿不暖,养到七八岁八九岁就被卖去别家做童养媳。

   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,眼瞅着小儿子娶不上媳妇,那家人才把彩礼一提再提,然而凡是良心未泯的,绝不会把闺女往火坑里推。

    那六十六块,哪是什么彩礼,分明是买命钱。

    “杨五妹她知道吗?”褚归心存侥幸,若杨五妹知道她要嫁入的家庭是表面光鲜,她会不会选择退亲?

    此事只能靠杨五妹自己醒悟,杨二奶奶知道没用,她养女儿是为了换彩礼,她压根不在乎女儿在婆家过得好不好。